作者：Robert Holdstock
校譯：y1n4

第一章

就在貿易船阿瓦隆尼亞（Avalonia）抵達雷夫（Lave）星球的環繞軌道、調整好姿態進入超空間躍遷的出發點之際，其僅剩的壽命，包括當中兩名船員的存活時間，只剩下十八分鐘。

空間站緩緩的進入星球陰影處，這艘小型的奧迪安（Ophidian）級飛船發動引擎，面向其躍遷點。底下的雷夫星球，則閃耀著藍綠色的光輝自轉著。風暴肆虐著，可見六個巨大的粉色漩渦和白雲籠罩著帕魯伯里昂大洋（Paluberion Sea）。它們逐漸靠近大陸，即將為內陸雨林、蜿蜒的峽谷帶來大量雨水。人類和雷夫星人的城市四散在綠色的大地上，發出如同玻璃碎片的閃亮光芒。

看著眼前的綠色星球，駕駛座上的亞歷克斯‧萊德（Alex Ryder）因為不被允許降落而發出失望的嘆息聲。身旁的父親咧嘴大笑，手指飛快且熟練地在飛船電腦的各按鍵上飛舞。傑森‧萊德（Jason Ryder）完全明白只能遠觀，而不被允許降落傳說中物資如此豐富的星球，是多麼地令人沮喪。他曾經降落過一次，那可是異常難忘的經歷…… 但星際集團（Galactic Co-operative）的條款與規章非常嚴格。雷夫，就如同其他星球一樣，可不是個渡假勝地，也不是讓人滿足求知欲的地方。那可是個充滿生機、持續進化著的星球。而且有著將其視為一切的人們，就如舊地球在人類族群中的地位。守護著它、視為大地之母、視為家園。

下次吧，明年吧，亞歷克斯這樣想著。你必須爭取登陸雷夫的資格，而他不過才開始他的職業生涯。他還有大把須要學習的東西。

萊德是三代相傳的貿易世家。這樣的家族企業由本‧萊德（Ben Ryder）開著張狂的海盜飛船拉開序幕。本一直都活在危險之中，而就在那一天的那一晚，他不再歸來。他的墳墓就在恆星間的虛空中，既遙遠又私密，或許永遠都不會被發現。他的兒子和他的孫子傑森‧萊德一直從事著這樣的家族企業。亞歷克斯很快就要做出最終決定：是要全心奉獻在星際集團的星球間倒賣商品，還是為其他職業進行訓練。

來說說貿易這回事吧。在不同的星球間進行貿易，並非想快速致富的小伙子能玩玩的兒戲。你當然可以花上一輩子的時間運載食物、器械，還有紡織品。而最終，你也會存到足夠的錢在某個類地行星的沿海買下一片地，從此在安靜、遠離塵囂的地方度過晚年。但也就是那樣了。

一輩子的辛勞和奮鬥，就為了一艘飛船、一個家，一個打開家門就能看見異星蔚藍海洋的居所。如果你渴望更多，自然也有其他方法：迷幻藥、奴隸、動物、武器、政治難民…… 只要交易這些東西，財富就會逐漸向你接近。

自然還有海盜、私掠者…… 以及警察。

長年正當貿易的辛勞可以在傑森‧萊德臉上看出，但他總是精明地做出投資，而他小巧的載貨遊艇便是他的驕傲與樂趣。他當然可以稍微從商道上抽身（雖然他對商人的格言「空的貨艙就是空的腦袋」堅信不疑，今天他運載的就是異星的水果）。他可以向兒子展示真正的宇宙面貌，磨練這小伙子……

或者讓他見識在真空中討生活的難處。

但或許要讓亞歷克斯‧萊德信服可沒那麼容易。他是個身材高挑、金發碧眼的年輕人，且體態健壯。他在萊德家族的母星——翁提雅特（Ontiat）——上可是大氣衝浪（atmo-surfing）的冠軍，而且非常聰明。就如同所有這年紀的年輕人那般，他可不甘願就這樣將自己從學生轉入社會。這就代表了必須和某個特定女生安定下來、安於某個工作，並開始計劃什麼時候要買下自己的一片土地。

他還有一年可以決定，還有一年可以盡情的衝浪、享受自由落體棒球、雲朵燒烤、高空跳傘、擇偶，還有模擬戰鬥。

他沒什麼好急的。

但他愛死太空了。愛死映照在杜拉鋁船身上的太陽光、太空站上的雜亂與混亂。喜歡其他星球、進行探索，成為先驅。

這時，控制雷夫內所有交通流動的星系控制員輕聲傳來：「阿瓦隆尼亞號，請飛行四分鐘前往躍遷點。」

「瞭解。」亞歷克斯回覆，並調整自動飛行的路線。

他的父親往後一靠並露出微笑，他的工作暫時完成了。

星系控制員再次傳來：「透過27號道路與45方向進入躍遷點。」

「收到。」亞歷克斯回覆，而他的父親將飛船沿著中心軸翻滾，為危險的超空間轉移做好準備。一切看似毫無異常。

在後方顯示器上，原本應該是閃耀星球緩緩移動的位置上，有個黑影漸漸進入視線：另一艘飛船，正排隊準備進行躍遷。

非常正常。亞歷克斯並沒多加留意，而是更在乎即將進行的超空間轉移。他的父親則是仔細審視了一番其他飛船，然後放鬆下來。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壽命只剩下十四分鐘。

在像雷夫這樣複雜且熱鬧的星系進行躍遷，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數百隻眼睛都在注視著你的錯誤。只要在附近出了些差池，下次要在星球的科里奧利太空站停靠，或許就是大大的不歡迎擺在你眼前了。

你得在太空站監控人員的指示下滑入C泊位。也許有其他二十艘船也在做同樣的事。在安全的時候，你才移動。你翻滾、加速、減速，並轉動，準確至秒，絲毫不差。如此一來就不會和兩千噸的杜拉鋁運輸船撞上。

但這還沒完。

你在HSA——家園空域執法部隊（Home Space Authority）——的指引下，穿越滿是商船、遊輪、渡輪、接駁船，以及箭頭狀警察巡邏船的空域。這些飛船都從你身邊而過，在黑暗中可見銀色的條紋、綠藍色的閃光，偶爾也會有一大片的鐵灰色物體從船前掠過，閃爍著黃色的警示信標。

穿過了這些混亂後，新的聲音又引起你的注意。現在你需要躍遷協調員——又或是星系控制員——為你制定大大的一次躍遷。你即將在數分鐘內穿越七光年的距離。

你可能覺得這樣可是有大把的空間可以迷失其中，但躍遷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躍遷通路是一條隧道，就和其他通道大同小異。在這個隧道裡，是被稱為巫術空間的神奇地方，也是一般宇宙規則不再適用之處。沿著這條巫術空間隧道，每隔一段距離便有監測衛星、支線、停止點、救援站等；而隧道中又分成了百來個頻道。也就是百來個讓飛船穿行的路線，用來保證超空間旅行不被兩大危險所害：分子重組與時間錯亂。

如果是靠自己穿過超空間，別說能準確的到底目的地，僅僅是安全的穿過半光年而能夠在相同的宇宙出現，你就該萬幸了。你或許會因為巫術空間而被內外翻轉（這可不怎麼好看）。

也或許會因為角度錯誤，而出現雖然飛船持續運作，但你在飛船內被砸得稀巴爛的情況。

甚至還有謠傳，你或許會安然穿過隧道，並鬆一口氣。但卻在登陸地球後，發現那些巨大長齒、長尾巴有著綠色鱗片的龐大蜥蜴在對你咆哮。進行超空間躍遷是致命的，除非你遵守規則。

所以在命運之日的那幾分鐘，亞歷克斯萊德讓機械式的星系控制員聲音引導他家族的飛船，前往飛向雷耶斯提（Leesti）的躍遷點上。他在父親旁放輕鬆，並觀察遠處的空間站。

而在他們身後的黑影，是一艘眼鏡蛇（Cobra）級貨運飛船，跟隨著他們準備進入躍遷。

沒人知道為何、以及何時開始太空載具的命名都開始和蛇有關。萊德自己的飛船只不過是人畜無害的奧迪安級，能進行兩次超空間躍遷，僅有基礎的武裝配置。只能夠擊毀一些小型威脅，像是小行星，或是一些被無照青少年亂開、失去控制的飛船。眼鏡蛇相比之下可是大多了。

它是艘常見的貿易船，大多數眼鏡蛇都有著不錯的武裝和防禦能力。也因為如此……

成為貿易商人要注意兩件事：危險和風險。危險是因為要想作為商人生存，你必須瞭解你的武器，並知道如何在太空戰鬥中使用；你必須知道如何辨認海盜、叛亂分子、Thargoid入侵者，或者在攜帶違禁物品時避開警察的搜查陷阱。

風險也是相同的原因。一台載滿礦物，或者稀有紡織品、毛皮、礦石的眼鏡蛇，對掠奪者來說是可口的獵物。

要想成為一名商人，代表你必須先斬後奏，並祈禱自己對危險的判斷是正確的，而你的受害者的確是一名海盜。

如果搞錯了，就算導彈還是杜拉鋁都沒辦法讓你逃過蝰蛇的手掌心。

蝰蛇級（Viper）飛船。警察專用飛船。小巧、迅速，且致命。而且超乎尋常地頑強。駕駛員是人沒錯，但幹掉了人，飛船還是會朝你衝來。幹掉了飛船，它的導彈還是會向著你飛來。幹掉了導彈，就要注意陰影了。當蝰蛇咬下獵物時，也會纏繞著他。

還有十一分鐘……

「這樣的景色可不常見……」

當他正在注視兩人要離開的星球時，父親的話突然劃破亞歷克斯的沉默。在右側同樣要進入躍遷隧道的，是一台奇怪形狀的飛船，刺眼的燈在閃爍著。其身後的陽光讓亞歷克斯可以清楚看間它是如何繞著自己的中心軸緩慢旋轉。魚鰭一般的機翼開開合合。在流線型的船身上，是快速閃爍的波紋彩色燈光。

是鯙魚級（Moray）飛船。一種兩用飛船，可同時在太空與水下前行。鯙魚級是相對在太空中不多見的飛船，更別說是正要進行超空間轉移的了。在像是磊基地（Regiti）或奧納（Aona）這樣的星球，陸地都是些火山等的危險海洋星球上，鯙魚飛船就擔任了貨船和公共交通的角色，在水下城市之間穿梭。

鯙魚飛船的瘋狂彩燈停止閃爍。亞歷克斯注意到他的父親皺著眉頭。

「怎麼了嗎？」傑森聳聳肩，「不確定，應該沒事。」

亞歷克斯興趣盎然的看著鯙魚級飛船，然後看向後方螢幕，那艘眼鏡蛇飛船又接近了幾公里。

「我們要警告他退後嗎？」

傑森搖搖頭。這是第一次，亞歷克斯意識到他的父親有著身為貿易商人的警覺，每分每秒都在留意周遭。在阿瓦隆尼亞的船艙裡，滿滿的都是不尋常與壓力的氛圍。

有些事不太對勁。亞歷克斯也說不上來，但他強烈地感受到了。某些事不如平常那樣。

接著，進入躍遷隧道的指示燈亮起，伴隨著溫柔的提示音。

如今，阿瓦隆尼亞的壽命只剩下九分鐘了。

在進入巫術空間之處，時常能在環繞信標附近看見不少飛船。技師和維修成員圍繞著他們，檢查外部的系統。而在像是雷夫這樣的忙碌星系，你幾乎能看到任何型號、衍生型號，以及各蛇類飛船。

當他們進行躍遷時，亞歷克斯就試著去記住這些飛船型號，這在太空相關的行業中可說是必不可少的。那些無武裝、無人駕駛的軌道飛船很容易辨認，因為它們在全星系都隨處可見。他注意到了兩艘ASPS，隸屬艦隊的飛船，小巧、高機動性、致命，能承受一定量的攻擊，而且有著先進的軍事武器系統。他也看見了一台Krait，也被稱為攻星者（StarStriker），是受開拓者和傭兵喜愛的單人小型飛船。

在他的右側，是停靠在空間站的巨大圓柱形運輸船——森蚺（Anaconda）——在進行著客運作業。它是條難看的船，巨大的引擎讓它看似蹲坐在地、張開大嘴的眼盲生物。

這裡出現的船能讓人說上一整天。蚺蛇（Boa）級遊輪；蟒蛇（Python）；賞金獵人的最愛——矛頭蝮蛇（Fer-de- lance），配備了武器，內部裝潢也活像宮殿那般；還有被稱為地蟲（Worm）的著陸飛船。曼巴蛇（Mamba）級；響尾蛇（Sidewinder）級…… 大大小小，都在透過光滑的表面反射刺眼的陽光，如同眨眼一般。

當然，還有播放廣告的無人機飛船，顯眼的光映照著羅漢的貨真價實地球蜂蜜啤酒，或者凱特爾的自我複製廣告。或者提供進入巫術空間之前的餐點。小型的餐廳飛船可供快速停靠以及一些迅速的營養餐點，讓星際旅人享用。

「來吧……坐好……」傑森萊德時常這樣說，而亞歷克斯也總是上當。他正襟危坐，就像飛船就快進入重力扭曲一樣。

事實上，進入巫術空間伴隨的是近乎可以無視的加速感、輕微的暈眩，以及七彩的閃亮恆星以特殊的樣式一閃而過，看起來就像飛船正穿過旋轉的管子那般。就在加速感即將感知之際，就結束了。飛船在巫術空間，這個時空皆無的地方川行。雖然這樣可以在數秒內跨越虛空，但當中卻是超越想像的動盪空間。

大家都說巫術空間是被詛咒的。這或許也是為什麼大家都稱其為「巫術」。時間在裡面被扭轉了，原子也內外顛倒，重力波起伏不定，物件在這裡移動，是生命、影子、原子，還是星系？誰知道呢？從沒人停在這然後出去瞧一瞧。只有遙控機器人、轉換站、監視器，和搜救無人機。不管能生存在巫術空間裡、在超空間隧道裡的，都永遠是個謎。

但這裡是有幽靈存在的。那些之前進入超空間，接著不再出來的飛船。幽靈……和影子。

一條蛇的影子。一台眼鏡蛇…… 在他們上方飛過……

「這搞什麼……？」傑森萊德臉色蒼白的如同白光。

像這樣困在巫術空間裡，可沒有能躲避其他飛船的方法了。亞歷克斯說：「或許是新手飛行員，所以不知道規矩吧。」

「可能吧。」他的父親如此回答。傑森萊德的目光一直沒離開掃描儀。他的臉上冒出不少汗。亞歷克斯看著眼鏡蛇的黑影……

裝備精良…… 油勺、導彈發射槽、額外的貨艙容量、圓扁的能量炸彈艙…… 的確是價值不菲且致命的飛船……

「他們不可能是要攻擊我們的吧。」

「他媽的怎麼可能不是！」

三分鐘……

他們離開巫術空間了！

傑森馬上駕駛飛離。阿瓦隆尼亞向前推薦，並同時翻滾。在遠處的綠色圓盤，就是雷耶斯提星球。亞歷克斯看見父親裝備了阿瓦隆尼亞所攜帶的兩枚導彈，接著將手放在雷射扳機上。

看來，那就是海盜了。就當亞歷克斯必須接受無可避免的戰鬥時，他的雙唇乾燥，思緒快速運轉著。他從沒進行戰鬥，這裡說的是實際的戰鬥，而非模擬訓練。他當然也聽他父親提過。但這才算不上光明正大的戰鬥……

一艘偽裝成商船的海盜船，進入巫術空間追擊獵物…… 就為了他們一船的……水果？

在亞歷克斯的腦海中出現了不安的聲音。這可不像星際掠奪者會做出來的事。他們大多會在星系的邊緣等待，使用遠距掃描儀尋找獵物，並仔細挑選。當然，海盜可以在四處發現，但很少會在企業或者民主星系附近（畢竟警察效率太高了）。由無政府或封建政府管理的星球大多數都會是海盜的出沒地點。

這艘飛船不太對勁。他可不是海盜。

亞歷克斯的視線慢慢從星球轉向一臉擔憂、頭髮灰白的父親。他們和安全區域還有一大段距離。

「我們他媽的到底是要對付誰？」

「穿上RemLok太空服，然後進去逃生艙。」傑森萊德低聲說到。「快去！」

「我要留下來戰鬥。」

「你他媽的才不會。照我說的做。」在他說的當兒，傑森丟了個小型的黑色面罩，還有遠程太空定位儀給他的兒子。

第一發導彈擊中阿瓦隆尼亞的護盾，而傑森也不甘示弱地啟動自身飛船的防禦。

他們的小型飛船迅速進行迴避機動，並在眼鏡蛇發射第二波導彈時開啟電子反制。後方顯示器充滿了爆炸的光芒……

但在光芒中，深灰色的刺殺者依舊逼近……

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之後就連亞歷克斯也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纏鬥的兩艘飛船旋轉著向星球靠近。在他們的武器擊中與偏移時，周遭寧靜地閃耀著。

接著整個宇宙都激昂起來了。空氣刺耳地進入虛空中。阿瓦隆尼亞的照明燈閃爍並黯淡。所有的平台都閃著警示燈：雷射武器溫度過高、屏幕關閉、能量不足、貨物丟出，駕駛艙溫度下降……

就在阿瓦隆尼亞死亡之際，亞歷克斯萊德發現被父親揍了一拳，RemLok太空服的面罩強制覆蓋了他的眼睛、鼻子和嘴部。接著他被安置進逃生艙。

飛船劇烈地震動且發出聲響。燃料也洩漏進虛空。

父子兩人在最後一刻彼此凝望，兩人的臉上都是淚與疑惑。

「我不明白……」亞歷克斯的吶喊幾乎遮蓋了瀕死飛船發出的聲響，意味著：是誰要置我們於死地？

「Raxxla！」傑森說到：「記住！別忘了Raxxla！」

接著，他將亞歷克斯推進狹小的逃生艙，喊道：「別忘了我，亞歷克斯！我從沒想過要這樣託付你。記得是Raxxla！」

逃生艙被彈射出去。亞歷克斯奔潰了。流線型船身的阿瓦隆尼亞就在他上方，接著是一道白光……

灼熱的白光。冰冷的宇宙！

就那麼一秒，飛船、他的父親、他一部分的人生，伴隨著海盜的最後一擊就此被抹去。

亞歷克斯看著的當兒，爆炸的火舌吞沒了逃生艙。他感受到炎熱，接著是痛楚，再來是冰冷……

這小小的逃生載具被炸開了，伴隨著碎片飛向雷耶斯提……那顆綠色星球。

亞歷克斯曝露在太空中，手臂胡亂擺動著，張大著嘴巴。他的意識和生命鄭一分一秒地流失著……